三百五十六 滑雪与蛭-《点银烛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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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只黑白间色的黑颈鹤从水墨画中脱身,似天地染就,一个猛子扎进了彩云里,刹那后吟一声长鸣,搅动了七色云光傲然冲出!

    我仰头望了望此刻良景,美好无限。

    大毛搬来一块大踏板车放在滑道的位置,“陛下,您坐上来,抓紧两旁的扶手。”

    “好嘞。”我跃跃然坐了上去,盘紧了双腿,只等下一刻如风自在。

    薛莫皟嘻嘻哈哈着,“这板车这么大,还能坐下一人呢,我在后头为陛下护航。”说罢他也挤了上来,围在我的身后,一双手握上把手,用整个臂膀包紧了我。

    大毛在前头坐好,撑紧了粗实的滑雪杆,“那我发车了哦?”

    “发车!发车!”

    走喽————!

    大毛拿杆子一撑,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,身下的踏板车如同奔腾起的魔毯,令人又兴奋又害怕的尖声大叫!

    眼前泛起两排高高的雪浪,往左右溅去,冰晶乱花扬满天,掉进了脖子里猛然一凉。

    凛冽雪风擦脸而过,热烈胸膛欢呼而出的白气刚刚飘出就飞向了耳后!

    身后的坚实牢牢拦着我,着实是稳稳的后盾。

    雪央中高速滑落,声嘶力竭的释放着淤塞在胸中的一切,我的尖声欢呼如黑颈鹤般刺出迎头浇来的雪雾,一切都溢于言表,一切又浑若不在。

    擦耳之风缓了,踏板车渐停,而我的心脏依旧噗噗乱跳。

    我在这一时突然无比想念李成蕴,他怎么不在呢?我背后的人怎么不是他呢?

    我愣起了神……

    薛莫皟掸了掸满身的雪,把手伸向我——小迷糊,还愣着呢?没玩够吗?

    我长出了一口气,乱撞的心跳开始平复,可又不忍将它平复。

    李成蕴,等我到受降城,我就吃了你!

    选了一个吉日,在村落祠堂办了祭祖大典。

    礼毕之后我就吩咐下去,准备明日往受降城出发。只是今日,还要与村长族长商议外迁之事。

    将在京中议好的方案告知他们——蒲州与鄜州皆是水土优渥,适宜居住之地,且离京城又近,没必要在这僻野荒地继续顶风受冻。这也是太后娘娘等人的关怀之心。

    他们的意见分成两波,一时争执不下。

    我便通知他们,朝廷发下的外迁文书已经下到灵州府了。稍后灵州刺史便会前来与诸位详细洽谈。

    与会完毕,踏出祠堂之时长舒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直觉得近来紧绷的那根儿弦稍稍松了一点,生出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。我想,除了知道尖尖帮我大忙的真相导致了不少的灰心之后,也是累了。前几个月着实太累了,就颓丧颓丧,歇一歇吧。

    复杂的心境又感念起来在北地的好。

    我扭扭脖子,掂着脚步回来院中,进门又欢跳着抱住巧嬷嬷,“嬷嬷,嬷嬷,在外头比在京中轻松多了!这政事办的与旅行一般,明儿咱到了受降城更有意思,到时候咱们一起看看四架火炮的厉害,突厥人肯定得吓破胆!”

    嬷嬷坏笑着点我的鼻子,“嬷嬷看你是想驸马了吧。”

    我一嘟嘴:“哼!谁想他啊!那个属驴的家伙。”

    嬷嬷拉着我的手往内室坐下,沉声问道:“小菟,今儿一早,嬷嬷发现你藏着不少药丸子。”

    我装懵懂:“什么药丸子呀?”

    嬷嬷拿手一指,“喏,你的零食匣子底层,埋着足足六瓶,各种颜色的小瓷瓶。”

    我赶紧笑道:“嗐,我当是什么呢!是预防伤风,润燥生津的。北地干燥严寒不是。”

    她的一双杏眼一压:“真的?我可不信。老实交代!你是不是犯了旧疾瞒着大伙呢?”

    我摇头:“绝对没有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悄悄告诉嬷嬷,嬷嬷替你保密。”

    我拉着长腔:“哎呀——,真的没有嘛,旧疾一个心症,一个肺挫裂,那么严重的病症再复发了,我不得天天咳血啊!”

    嬷嬷掏我的衣袖:“叫我看看你的帕子才知道。”

    我笑着把帕子掏出来,“看吧,看吧,干净的吧,可有一丝血星儿?”

    她翻转着检查,眼眸陷入深深的疑惑,又叹口气,像是把不安的心略往下搁了搁。

    启程往受降城时候又是一个五更天,在村民相送的灯笼影儿里,远远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躲着人群藏在远处,对我们遥遥目送。

    我掀开马车车帘问旁边的薛莫皟:“那枚火枣子可带好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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